2015-09-08
随着中国股市近几个月大幅下跌，养老保险基金是否应该投资到股票市场再度成为了一个焦点问题。8月23日，国务院正式发布《基本养老保险基金投资管理办法》，其中指出基本养老保险基金可以投资股票、股票基金、混合基金、股票型养老金产品的比例，合计不得高于养老基金资产净值的30%。一周之后，人社部副部长游钧和财政部副部长余蔚平又对市场关注的基本养老保险基金市场化运营相关问题回答了记者提问。从这一系列的变化可以看出，我国基本养老保险基金投资到股票市场已经不存在政策上的障碍。也就是说，从法律的角度已经允许养老金入市。那么,实际运营中,养老金在现阶段是否应该入市呢？
人社部公布的数据显示，2014年我国职工养老保险总收入2.33万亿元，支出1.98万亿元，结余3458亿元，累计结余 3.06万亿元。由于之前养老金结余只能用作购买国债或是存银行，这样虽然在资金安全上比较有保障，但在目前低利率和人口老龄化的环境下，养老保险基金的贬值问题十分严峻。因此，从结余的保值增值的角度来看，将养老保险基金投资到股票市场并不失为一种有效策略。但是，保值增值问题并非只能通过入市解决，通过其他渠道也可以缓解。在我国目前的制度设计和投资环境下，笔者认为养老保险基金是否投资进入股市的问题还应当从长计议。这是因为从大环境来看，我国养老金真正入市的条件尚不成熟。主要原因有三点：
第一，顶层设计有缺陷。目前我国的基本养老保险采用的是统账结合的方式，其中统筹部分采用现收现付制度，个人账户部分采用积累制。但由于历史遗留的转轨问题，造成了大部分的个人账户中并没有真正的做实。换句话说，就是基本养老保险基金中本应当用来投资的钱并没有被真正放到一个投资账户中进行投资。目前人社部公布的3.06万亿元的基金余额更多的是由于我国目前的人口结构中在职人员相比退休人员的比例较高造成的当期结余。如果要明确的划拨个人账户的资金额度，目前的累计结余尚且不足，何谈投资。因此，基本养老保险基金在入市之前，首先要明确区分统筹部分的结余和个人账户的累积额，合理规划统筹部分和个人账户各自的投资策略，并采用不同的投资比例。如果简单的按照现有的累计结余的一定比例投入股市，就失去了统账结合的意义。
第二，精算测算方法不成熟。从精算的角度来看，养老保险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因为在进行精算测算时，不仅要考虑个人在工作期间的死亡概率还要估计其在退休后的生存概率。这对养老保险的精算定价以及其衍生出的资产负债匹配问题提出了较高的要求。然而，我国目前的基本养老保险仍然缺乏比较系统的、透明的精算测算方法。在精算测算这个问题上，我们可以比例一下国外成熟的保险市场的情况。以美国为例，美国的联邦公共养老金计划被称为老年、遗属社会保险(Old Age, Survivors Insurance，简称OASI)，它是美国在1929年经济大萧条之后为了刺激经济复苏而设立的。退休的职工及其家庭和已故职工的遗属可以每月从这个计划中领取养老和遗属保险。这与我国的基本养老保险的情况类似。为了计算OASI计划每年的结余并预测其未来的基金可持续性，美国联邦社保基金理事会每年都会按照其《社会保障法》(The Social Security Act)的要求公布其社保基金收支情况，并根据精算模型对社保基金在短期和长期的可持续性进行估算。这个测算报告至今已经发布70多次了，一方面可以公开透明地向公众汇报社保基金的运营状况和精算结果，另一方面也可以根据每年经济状况和人口结构的变化进行调整，为公共养老金计划的参量调整提供理论依据。反观我国的情况，虽然人社部每年都会公布基金的收支状况，但是缺乏系统性的精算测算和预测。由于养老保险是一个长期的产品，单纯看某一年的收支状况和基金结余并无法反应未来基金的状态。尤其是在目前利率下行和人口老龄化的大背景下，未来基金的状态充满变数，必须系统地建立起一套精算测算方法，才能做好基本养老保险的资产负债管理。只有充分了解了基本养老保险未来的负债结构才能更好的规划现有资产进行投资，否则，很容易出现资产负债错配的情况，造成基金亏损。
第三、股票市场不完善。我国股票市场的结构以个人投资者为主，波动较大。这一问题在今年体现得尤其明显，股票市场从去年年底一路上涨后又快速下跌。同时，我国股市的对冲工具不足，大部分时间只能靠“天”吃饭，碰上牛市就挣钱，碰到熊市就亏损，并不利于基本养老保险基金的投资。为了解决养老保险基金的保值增值问题，不妨效仿美国的联邦公共养老金计划。前面提到的美国OASI计划其实并未进行市场化投资，反而是将绝大部分用于购买联邦政府为其量身定制的特种国债，占其资产比例的90%以上。这种特殊的国债由美国政府进行本息的全额担保，长期收益率可以比较稳定地保持在4%以上，而且期限结构较为宽泛，分布在1-15年之间，可以避免资产负债错配的发生。我国也可以采用同样的方式，针对基本养老保险基金发售特殊债券，不仅可以解决其保值增值的问题，还可以避免其投资到股市后造成的不必要波动和损失，相比投资股市而言更加安全可靠。
综合上面几点原因，笔者认为虽然政策上已经允许基本养老保险基金部分投入到股票市场中，但作为老百姓的养老钱，其投资选择一定要慎之又慎，从长计议。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需要先解决存在的问题，从顶层设计入手，完善精算测算方法，待资本市场稳定之后再进行投资。只有这样才能使得养老金真正可以从资本市场获利，起到保值增值的效果。
转载自《中国保险报》“北大保险评论”第498期，2015年9月8日
（原文题目：养老金投资：入市非最优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