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11-13
桑迪已经过去，但她留给我们的思考将会继续。笔者在纽约亲身经历了这场影响多个地区和国家的飓风。目前，桑迪在美国的致亡人数已达119人，经济损失约合500亿美元，很可能是美国历史上最为严重的自然灾害之一。本次飓风可能会成为气象传说，因为它袭击了一个人口稠密的城市地区。纽约证券交易所在100多年内首次停开两天，航班取消，地铁和火车服务中断，多处停电停水。停电最为严重的地区包括新泽西州、纽约州、宾夕法尼亚州、康涅狄格州，受灾人数分别达1,983,694、1,514,147、526,934、352,286。受灾居民只能靠政府提供的临时发电机来给手机、电脑充电以便和外界取得联系，笔者所在的纽约大学因受飓风影响停课一周。
据称本次飓风将被作为影响力最广的灾害之一载入史册，原因并非其保险损失重大，而是大部分损失并没有被私人保险市场所覆盖。例如，大城市通常采取自保，州和联邦财产也不会参加私人保险，洪水灾害则由联邦政府提供保险保障。据巨灾建模机构美国科学研究协会（American Institutes for Research，AIR）估计，桑迪导致的保险损失约为70-150亿美元，可能将会是美国历史上第三大损失严重的风暴。估计的损失包括居民、商业和工业财产以及机动车，另外还有居住成本和经营中断。另一家巨灾建模机构Eqecat估计的保险损失为50-100亿美元，稍低于AIR的估计值。虽然估计有差异，但两家所估损失均未涵盖洪水损失，洪水损失由国家洪水保险计划（National Flood Insurance Program）覆盖。根据Eqecat估计，国家洪水保险计划损失可达200亿美元。
从20年前的安德鲁飓风，到2005年的卡特里娜飓风，到2011年的飓风艾伦，再到2012年的飓风桑迪，美国遭受的飓风灾害频度呈增加之势。根据慕尼黑再保险的统计，美国2011年的巨灾损失为359亿美元，远在2000-2010年均值238亿美元（以2011年计价）之上。2011年损失最严重的是包括龙卷风在内的雷暴雨，保险损失超过250亿美元；排在其后的是包括飓风在内的热带气旋，保险损失为55亿美元，其中损失比重最高的是飓风艾伦（Hurricane Irene），保险损失为50亿美元（包括国家洪水保险计划损失）。
美国只是一个缩影，世界其他国家和地区也都不断遭受各种巨灾风险的威胁。中国1998年的长江大洪水、2008年的四川汶川地震、2011年的日本海啸等等。气候变化已成共识，多变气候带来的灾害天气对全球经济、生态、人类健康和福祉造成潜在威胁。但其中多少为自然原因又有多少是人为所致，仍存在很多争论。无论如何，巨灾风险因其影响范围广、损失重大，已得到越来越多关注，相应风险分散机制在一些国家也已陆续建立。
巨灾风险因其所存在的逆向选择、风险太过集中、损失难以预测且十分巨大等特点而私人保险市场很难单独承保，政府多会介入管理。美国联邦和各州政府通过实施各类政府计划，包括联邦政府的国家洪水保险计划、夏威夷飓风减灾基金、加州地震局、佛罗里达州居民财产保险公社等，以及州政府的再保险项目等，缓解了巨灾保险缺位问题。但美国政府并非从一开始就介入巨灾风险管理。以洪水保险为例，19世纪末20世纪初，美国私营保险机构将洪水灾害损失列入保险赔付范畴。20世纪20年代，一些保险公司因洪水遭受了巨大损失，保险业由此认识到洪水保险不同于一般事故损失保险，此后几十年洪水保险发展陷入低谷。20世纪50年代，美国开始重视研究洪水保险，经过一些列研究和立法，美国国会于1968年通过了国家洪水保险法，国家洪水保险计划由此诞生。该计划经历了从自愿参加到强制参保的转变，目前采用政府委托私营保险公司管理的运作模式，保险公司负责销售保单、理赔和垫付赔款，并从政府获得手续费收入，损失则由联邦政府承担。
在巨灾风险管理模式上，除美国的政府主导型外，还有日本的政企合作、德国和英国的商业运作、墨西哥的巨灾债券等。在日本，参加地震保险、再保险公司分散风险、社会救助和政府救助是日本应对地震风险和损失的四道防线。通过采用商业保险公司和政府的双层保险模式，日本较好的分散了聚在风险。在德国和英国，巨灾保险由商业保险公司经营，政府不直接参与其中，但有发达的再保险市场分散风险。以洪水保险为例，在德国，保险人在标准保单基础上提供附加洪水损失保障，消费者可自行选择是否购买附加保险。由于一般只有洪水易发地区倾向于购买附加洪水保险，因此保费一般很高。英国则采用绑定保险形式，将洪水保险和其他保险（如火灾、风暴）一起出售，从而扩大了购买者的地理范围，有利于扩大风险汇聚池，提高风险分散水平。当灾害损失达到一定标准时，英国政府会提供补偿。墨西哥通过发行巨灾债券的市场融资机制应对巨灾风险，此种形式利于在更广范围内分散和转移风险，世行认为其对新兴市场国家起到了很好的示范效应。
巨灾保险问题在中国也被讨论了很久，与其他发达国家和地区相比，中国的巨灾保险在分散风险方面所起作用十分微弱。以2008年初南方雪灾为例，保险赔付仅占总损失的3%，汶川地震也没有超过5%。每一次灾难都会引起建立巨灾保险制度的热议，但制度的建立非朝夕可为。参考世界其他国家经验，笔者认为在保险市场不甚成熟的情形下，单靠商业保险公司很难发挥巨灾保险之效应，需要政府、业界和学界通力合作，加强巨灾风险研究，绘制风险图，设计适宜的巨灾保险产品。具体操作可参考美国经验，由政府主导建立巨灾保险基金，委托商业保险公司管理运作，并由政府承担损失；发展再保险，通过国内和国际再保险市场分散风险；发行巨灾债券，利用资本市场扩大风险分担主体。
转载于《中国保险报》“北大保险评论”374期，2012.11.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