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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新立:洪水保险:我们还有多长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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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月31日至6月1日,湖南邵阳、娄底等地突降特大暴雨,给新邵、涟源等县(市)造成特大山洪灾害,受灾严重的一些乡镇,交通、通信、电力等完全中断。6月5日至7日,湖南省再次发生强降雨,益阳市安化县、邵阳市隆回县等地发生洪灾,截至6月8日,已有96人因洪灾死亡,38人失踪,经济损失超过20亿元人民币。
    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和气候条件,湖南是一个洪灾发生频率极高的省份,几乎每年都有大大小小的洪灾发生。早在10年前,我就曾经多次前往湖南,专门研究那里的洪水保险和与洪灾有关的农业保险。记得当时看到洪水退去后留下的痕迹以及当地农民在幸存的房屋前徘徊,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在洪水中失去了亲人和财产后,灾民是多么需要经济上的帮助!而保险,何时能够发挥它所特有的“雪中送炭”的作用?
    每年洪灾发生前后,最忙碌的就是民政部、水利部、交通部和财政部等政府部门以及保险公司。政府部门的工作主要围绕“防灾、抗灾、救灾”展开。在这次湖南邵阳、娄底等地严重洪涝灾害发生后,6月2日,民政部紧急启动三级响应,24小时不间断地收集灾情,指导灾区开展救灾工作。在此期间民政部向灾区紧急调拨3000顶救灾帐篷用于灾民的临时安置,民政部商财政部向湖南省灾区下拨救灾应急资金1800万元,水利部商财政部安排了特大防汛经费1000万元,交通部商财政部安排公路水毁补助资金400万元用于灾区公路的抢通和修复。6月6日民政部决定终止针对湖南洪涝灾害的三级响应,转入灾民生活安排和恢复重建阶段。
    和政府部门的工作相比,保险公司就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灾情发生后,湖南省保险业迅速开展查勘定损以及理赔工作。截至6月6日下午5时,洪灾人身保险已赔付22万元,财产保险估损金额300万元。相对于已超过20亿元的损失来说,三百万的赔偿只是杯水车薪。而这样明显的反差在以往的灾年中屡屡出现。如2004年,湖南省8个市州数百万人受灾,直接经济损失30亿元以上,通过保险得到的赔偿只有5000万元。
    在肆虐的灾害面前,保险最基本的经济补偿作用为什么没有发挥出来?问题的症结,表面上看,是因为受灾对象大多是农民,而他们的生命和家庭财产、牲畜、农作物投保率很低。没有投保,当然也就得不到保险赔偿。但实际上,洪水保险,或者与洪水风险有关的农业保险,就像宝石一样,要想发出璀璨的光芒,须经过一些打磨工序。这里有两道打磨工作,一个以政府、保险公司、保户(投保人)为主,另一个以经济补偿和风险控制为主。
    第一个工序指的是,洪水保险要想运作起来,必须先有开端,也就是要有人投保。但洪水保险的投保并不是那么简单,也不像很多其他险种,代理人的销售是其中最关键的推动因素。首先,洪水风险并不是每个人、每个地区都面临的风险,潜在的投保对象天然地就不具备普遍性。洪水风险非常低的地方的家庭当然不愿意投保洪水保险,而洪水风险高的家户,即使抛开其他方面不谈,只要想投保就能参加保险,保险的风险分散的机理也很难发挥出来,因为保险标的的风险太高了,又具有极大的相关性,发一次洪水,损失一大片。第二,在中国,洪水高风险区中有相当一部分区域居住的是农民,正常生活之外,很多农民没有多余的钱来交保险费。第三,因为洪水风险不是理想的可保风险,保险公司也不出售单独的洪水保单。第四,由于没有系统的洪水风险图,洪水保险的推行无法进入实质阶段。
    从上述诸多原因中可以看出来,洪水保险的投保不是投保人一方面的事,它需要投保人、保险公司和政府三方面的配合。洪水风险是一种基本风险,不是个人原因造成,也非个人能够控制,因此,政府要承担一部分保险费,并给投保人和保险公司一定的政策优惠,间接地减轻风险高度集中给二者带来的高成本。美国的国家洪水保险计划就给计划的参加者贷款优惠,而如果没有参加该计划,居民就无法享受贷款优惠以及总统宣布的水灾发生后的政府救济。此外,政府还要推动洪水风险图的编绘,各地的区划部门如果能够统一协调,这项工作在技术上就不会太大的难度。保险公司也要积极创新产品,以洪水保险为突破,开拓农村保险市场。
    第二道工序指的是,虽然保险的基本作用是经济补偿,但只有将经济补偿和风险控制的派生功能有机地结合起来,才能从根本上达到风险管理风险成本最小化的目标。美国的国家洪水保险计划之所以称为洪水风险管理的典范,成功之处就在于该计划包含了完整的风险管理体系。如果要参加洪水保险,必须满足一定的安全条件,比如不能在洪水高风险区进行开发建设。而如果不参加保险,则无法享受多项贷款优惠,水灾一旦发生,也无法享受政府的灾难救援与救济。这种循环就使得洪水风险得到了根本的控制,洪水保险的作用也发挥到了一个高层次。实际上,经济补偿只是保险的一个方面,尤其对于洪水风险来说,即使有再多的经济补偿,损失也是发生了,全社会的物质财富和人的生命也是受到了威胁。防病甚于治病,就像美国实行了管理式医疗之后,社区医生已经逐渐把工作的重心由治病转移到了健康检查和健康咨询上,而想办法不生病,总比生了病之后再治更合情合理。
    早在半个世纪之前,人类就意识到,我们是无法与自然界“抗衡”的。对洪水这样的自然灾害,抗灾不能说完全没有用,但至少不是一个积极的做法,效果也很有限,救灾只是在事后起一定作用,而且人的生命无法挽救。所以,洪水风险管理必须要有防灾,应该是防灾、抗灾与救灾的一个有机结合。人类应该想办法与自然界和谐共处,而保险就可以利用它的承保门槛来促成这种和谐。

2005-0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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