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9-10
《国务院关于加快发展现代保险服务业的若干意见》（以下简称“《若干意见》”）发布近一个月，各方有很多解读和评论。确实，《若干意见》是中国保险业发展历史上又一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文件，其关于保险业角色定位的从宏观到微观、从抽象到具象的表述，让保险业在经济社会发展全局中的角色变得立体清晰起来。
但是，表述归表述，更重要的，还要看保险业在经济社会发展中的实际表现，这是“实然”与“应然”的区别。八年前保险国十条颁布时，笔者写过一篇小文，文章最后提到，“这决不意味着保险业从此便可以高枕无忧了。‘国十条’对保险业的改革发展不是终点，而是一个新的起点。客观地说，目前社会各界对保险业重要作用认识不充分，不能完全怪罪社会，保险业首先应当深刻自省”。八年后的今天，读《若干意见》，依然有这种强烈的感觉。
既然保险在经济社会发展中那么重要（重要产业、基本手段、重要标志），那么如何才能让保险应有的功能作用充分发挥出来呢？笔者认为有三项核心工作：一是市场化改革，这是核心；二是专业化监管，这是基础；三是跨部门协调，这是保障。
市场化改革是核心
市场化改革是核心。如果一个产业从主流上需要仰仗政府的政策支持才能生存发展，那么这个产业迟早是要被社会淘汰的。习近平总书记在关于十八届三中全会的《决定》的说明中谈到，“理论和实践都证明，市场配置资源是最有效率的形式。市场决定资源配置是市场经济的一般规律，市场经济本质上就是市场决定资源配置的经济，健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必须遵循这条规律”。
保险如何才能成为“政府、企业、居民风险管理和财富管理的基本手段”？本质要靠市场，靠竞争，靠“看不见的手”。目前中国保险市场的种种问题，包括产品价格高、保障程度低、费用占比高、销售误导、理赔难等等，不是市场化过头，而是市场化不足，是面对消费者的市场竞争不够充分，保险公司为消费者提供物美价廉的产品服务的压力不够大，市场退出的压力不够大。想想中国的家用电器和电信市场，20世纪80年代，在那么低的收入水平下，一台20英寸彩电需要3000多元，还要凭票供应；装一部家庭电话需要5000多元，还要等三年；现在收入大大提高了，却都只需要几百元，并且立等可取，靠什么？主要靠市场，靠竞争。保险业发展是同样的道理，很多问题归根结底还是要靠“看不见的手”，靠“成人达己”，即虽然目的是“达己”，但手段是“成人”，只有为消费者提供好的保险产品和服务，才能达到实现盈利的目标。
《若干意见》要求“深化保险行业改革”，并提出“全面深化寿险费率市场化改革，稳步开展商业车险费率市场化改革”、“深入推进保险市场准入、退出机制改革”等具体举措，这些都是市场化导向的改革，都是为了发挥市场配置资源的决定性作用。只有深入推进市场化改革，保险业才有可能从内生的角度真正发展壮大，从而成为社会的需要，成为“政府、企业、居民风险管理和财富管理的基本手段”。
专业化监管是基础
上文强调市场化改革是核心，但并没有否认政府监管的作用，相反，因为保险产品的专业性和复杂性，专业化的政府监管还十分重要，它是让保险功能作用充分发挥的重要基础。
政府监管的理由在于市场失灵，因此政府监管的着眼点也应当是矫正市场失灵。具体到保险监管，其目标主要包括两大方面：一是纵向的，保护保险消费者权益；二是横向的，维护公平的市场竞争环境。其实，一个行业要发展，从宏观角度来说，也要注重这两个方面：一方面，保护了消费者权益，才能保证源源不断的需求；另一方面，维护了公平市场竞争环境，才能保持对资本的吸引力，只有资本不断投入，整个行业才能有供给、才能发展。这两个方面都不能偏废。消费者可以选择用脚投票，即买还是不买保险产品；资本也可以选择用脚投票，即进入还是不进入这个行业。
关于保险消费者权益保护，当前的核心工作之一是产品和服务监管，保险监管部门要确保保险产品“表里如一”（而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确保定价“公道合理”（而不是“赔付率过低，费用率过高”），确保服务“言行一致”（而不是“说一套，做一套”）。如果保险产品监管能做到这三个“确保”，那么保险消费者权益保护工作就基本到位了。
关于维护公平市场竞争环境，当前的核心工作之一是公平对待公有资本和非公有资本。要按照十八届三中全会的要求，在政策待遇上，强调坚持权利平等、机会平等、规则平等，实行统一的市场准入和退出制度。维护公平市场竞争环境，一方面是市场经济的内在要求，另一方面也有利于促进消费者权益的保护。
《若干意见》要求“推进监管体系和监管能力现代化”，这是一个宏大的课题，如何监管才能确保不缺位、不越位、不错位，才能履行“守土之责”，让政府、企业、居民在购买保险产品时放心安心（而不是像中国当前的食品和环境问题那样），需要深入探索。
跨部门协调是保障
对于充分发挥保险功能作用，光有市场化改革和专业化监管还不够，还需要跨部门协调作为重要保障。在应对风险的“球赛”中，虽然“保险球员”是主力，但也需要全队的“整体配合”，“单打独斗”是行不通的，这次世界杯足球赛冠军德国队的精彩表现生动地诠释了这一点。
《若干意见》在“总体要求”中提到，“对具有社会公益性、关系国计民生的保险业务，创造低成本的政策环境，给予必要的扶持”；“对服务经济提质增效升级具有积极作用但目前基础薄弱的保险业务，更好发挥政府的引导作用”。
从国际经验看，对于政府鼓励发展的保险，政府的政策主要包括两大类：一类是强制保险，另一类是政策激励。
关于强制保险，《若干意见》要求，“把与公众利益关系密切的环境污染、食品安全、医疗责任、医疗意外、实习安全、校园安全等领域作为责任保险发展重点，探索开展强制责任保险试点”。
关于政策激励，《若干意见》要求，“逐步形成财政支持下的多层次巨灾风险分散机制”、“鼓励政府通过多种方式购买保险服务”、“研究完善加快现代保险服务业发展的税收政策”、“加强养老产业和健康服务业用地保障”、“完善对农业保险的财政补贴政策”等。
这次国务院发布《若干意见》，其主要目的不是为了发展保险业而发展保险业，而是要“立足于服务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把发展现代保险服务业放在经济社会工作整体布局中统筹考虑”，这是《若干意见》的立意高远之处。
我们可以说，保险是推进国家治理现代化的重要工具，在国家治理的“工具箱”中，是否备有并运用好“保险”这一现代化的风险管理工具，是判定一国的国家治理是否现代化的重要标志之一。
转载于《中国保险报》“北大保险评论”第457期，2014年9月10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