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百余年来,北大经济学院之所以能与国家的经济社会发展紧密相连,引领着中国经济学科的不断繁荣,离不开一代代学者的薪火相传,他们或集先师前辈研究之大成,或筚路蓝缕开拓学术新方向,或践行经世济民情怀研究民生发展。2018年适逢北京大学120周年校庆、北大经济学院106周年华诞,在此,我们推出其中的一些代表,讲述他们在学术之路上的故事和专业领域中的潜心研究。
本期专访的学者是经济学院风险管理与保险学系副教授姚奕。她曾获北京大学经济学院第六届科研优秀奖(2017)、北京大学曹凤岐金融发展基金第四届金融教学优秀奖(2015)、北京大学第十二届青年教师教学基本功比赛人文社科类一等奖(2012)、美国国际保险学会(IIS)第48届年会最佳论文奖(2012)等,于《Journal of Risk and Insurance》、《Geneva Papers on Risk and Insurance-Issue and Practice》、《财贸经济》等核心期刊发表论文。兼任北京大学中国保险与社会保障研究中心研究员。
一束马尾干练地垂于脑后,圆圆的脸上带着些许笑意。眼前这位大方有加、谈吐悦人的女子,正是北大经济学院风险管理与保险学系的副教授姚奕。
五载留美渡归,作为一名青年学者,她勤勉治学,潜心研究发展中国家医疗保险市场,所著论文斩获国际大奖,并载于学界知名期刊。
六年教书育人,她从一个在经济学院聆听老师们谆谆教导的学生,踏上经济学院讲台,为培养新一代的保险人才贡献自己的力量。
姚奕
从风花雪月到天下为公
出生于山东文登,在北京西城长大的姚奕,是一个地道的北方姑娘。她的父母是高中同班同学,父亲是班长,母亲是学习委员。高中毕业后,父亲在村里的小学当班主任。第一年恢复高考,他成为山东大学中文系1977级学生,之后分配到北京从事新闻工作。而母亲也考入了青岛外贸学院,后来成为企业的高级会计师。
“我爸妈都是从农村出来,全凭自己的能力拼搏的人。我小的时候,他们都忙于工作,也不可能像现在的家长那样,想方设法买学区房、挑学校,我上的就是家旁边胡同儿里一个普通的小学。”在学习上,父母从不耳提面命、亦步亦趋,而是培养她自己读书的习惯。“那时候喜欢看小说,大部头的《飘》,中文版看了几遍觉得不过瘾,后来又买了一本英文的,为了顺便练口语,还花了几个月时间朗声读了一遍。”姚奕还讲到,在美国有一次自驾游去亚特兰大,专门去参观玛格丽特·米切尔写作《飘》的住所,之后恰巧在玛格丽特墓地旁的饭馆就餐的趣事。“《飘》里不仅有那些风花雪月,还有整个大时代飘摇中对于家族和土地的坚守,所以这本书才能稳居全球销量第一,经久不衰。”
后来,姚奕以全市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北师大二附的第四届北京市文科实验班。在那里,她第一次认识了这个世界的多样性,学会尊重多元化的选择。卧虎藏龙的班级、天南海北的社会调研、各界巨擘的讲座以及多元化的国际视角,让她意识到唯分数论的狭隘,“出去看一看”的念头在她的心里悄然埋下了种子。而日积月累的人文素养,也让北大和她不期而遇。
2001年,一纸录取通知书如愿将姚奕送入了梦寐以求的燕园,成为北京大学经济学院经济学专业的一名本科生。“那个时候其实受我爸的影响,对记者这个职业挺感兴趣的。能够在幕后做一个无冕之王,出现在事件发生之时之处,很有成就感。”但父亲建议她还是先在其他领域内掌握一技之长,从宽口径的经济学入手打好基础,再作考虑。如今谈起当年这一幕,姚奕觉得自己和经济学院很有缘分。“经济是载体,本质上我依旧关注数字和模型浓缩的那群鲜活的人。”
在北大经济学院就读本科和硕士期间,姚奕逐渐对公平、贫困和发展问题萌生兴趣。大二时,她上经济系叶静怡老师的《发展经济学》课程,第一次体会到模型之美,考试前几乎把整本书默写了一遍。以经济系综合排名第一的成绩获得西方经济学方向保研资格后,她在大四担任了王曙光老师首次开设的《农村金融学》的助教,还带学生前往山西灵丘调研当地的合作社与农民贷款创业项目。研究生期间,她选修了风保系郑伟老师的《社会保险》。“听郑老师在课堂上高声朗读《礼记》里面那段著名的‘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好像终于找到了连结经济学模型、数字与社会和人的接口,我就此对保险产生感兴趣。后来,挑战自我又去上了孙祁祥老师硕博合上、英文授课的《Risk Management and Insurance》,更加全面地了解了风保这个领域。还在课上做了人生第一次全英文的presentation。”
老师们的教导和魅力,引导她一步步走进风险管理与保险这个领域。“出去看一看”这颗种子也促使姚奕坚定了申请出国深造的决心。2007年,她申请了全美排名第二的风险管理与保险学博士项目,并从全球众多申请者中脱颖而出,成为威斯康星大学商学院该项目当年唯一录取的博士生,从此踏上新的负笈求学之路。
人生轨迹如同一个圆,2012年,学成归国的姚奕入职北京大学经济学院风险管理与保险学系担任讲师,回到了培养她的经济学院。年轻有为的她在学术界崭露头角:2012年,她获得美国国际保险学会(IIS)最佳论文奖——里约的会场上,在孙祁祥老师和博士导师Joan Schmit的注视下第一次登上了领奖台并宣讲论文,是她人生最闪耀的时刻之一;2017年,她因在风险管理与保险学领域国际顶级期刊《Journal of Risk and Insurance》上刊发的两篇论文,荣膺北京大学经济学院第六届科研优秀奖。她也始终活跃在国际学术会议与交流中,在亚太风险管理与保险学会年会、美国风险管理与保险学会年会、欧洲风险与保险经济学家年会等领域内重要会议宣讲和点评论文。
除了重视科研,她也认真教学,在威斯康星大学读博期间就获得了商学院最佳研究生助教奖,是少有的作为外国人能获得的认可;在北京大学期间也获得了青年教师教学基本功比赛人文社科类的一等奖,以及曹凤岐金融发展基金第四届金融教学优秀奖。学生们评价她“是一个对学生非常好的老师”。
孙祁祥院长向姚奕颁发经济学院科研优秀奖
在漫漫长路上传递善意
在学术道路漫漫求索,姚奕也多次遇到过难题和困境。博士导师Joan Schmit为她指出了小额保险这个新的领域,契合她关注低收入人群的研究兴趣,但苦于没有数据来源。2009年夏天,正开始博士论文写作的她专程回到国内,在中国人寿研究部做实习,期待由此打探国内小额保险的数据情况。但由于公司并没有对该项目的数据进行搜集,她再次陷入迷茫。
所幸,事情因为一个人发生了转机——小额保险中心主席Michael McCord。“我当时读文献时意外地发现小额保险中心的总部就在威斯康星,所以开了三个小时的车专程到Appleton拜访他。到了约定的时间,我非常紧张地在门外等着准时敲门,结果开门的是一位十分和蔼的美国大叔。”Michael在小额保险领域享有盛名,帮助联系了掌管着巴基斯坦的AKAM小额保险项目的Peter Wrede。经过几次邮件联系,他十分爽快地提供了项目数据,还耐心地多次电话答疑。得益于这些素不相识的人播撒的善意,姚奕得以出色地完成了博士论文,为从事小额保险的研究开启了大门。
在经济学院就读期间,她受益于老师们的言传身教。孙祁祥老师率性干练,严谨幽默,在专业上深深影响了她。在美国读博期间,姚奕每次回经济学院见到王曙光老师,都会收到一摞厚厚的王老师出版的新书,“他的笔耕不辍特别让我敬佩。他每次见我都说农村金融、农村治理这些领域大有可为,借此鼓励我继续小额保险的研究。”
回忆整个学生时代,姚奕不无感慨地说道:“我是一个很幸运的人,遇到了很多非常棒又有人格魅力的老师,又在关键时刻得贵人相助。冥冥之中,这一切经历connecting the dots,把我带回经济学院,让我成为现在的自己。作为老师最大的幸运就是能够教最优秀的学生。现在每当看到学生陷入迷茫和困境的时候,我也希望自己能够传递那些我曾经获得的善意,帮助他们找到自己的方向。”
姚奕在威斯康星大学博士毕业照
人生之圆寻找平衡之道
“我想做一个平衡的人。”被问及理想这种宏大问题时,姚奕考虑片刻回答道。
“受父母影响,尤其是我妈妈,我在事业上属于比较要强的。社会对于工作环境中女性的刻板印象确实存在,但在学术这条路上,我认为性别并不构成工作能力上的差异,真正造成差异的是个人的选择和定位。到底是‘攻城’还是‘守邑’,家庭和事业的权衡取舍是每位职业女性都面临的问题。
为人师表、尽职尽责,这是姚奕对待工作的基本态度。2015年12月,她的女儿出生。孕晚期的她依旧在讲台上授课,提前安排调整课时,确保在生产前一周完成了课程。连入院时还抱着笔记本电脑,抓紧时间给助研修改课题报告。“我觉得个人的选择应该尽可能不要增加别人的负担。在这个前提下尊重多元化的选择。”
姚奕回忆到,“孙祁祥老师曾经这样定义成功——对社会有贡献、对他人有帮助、自己感到幸福。我很认同这种多元的定义。现代社会对于成功倾向于看头衔看财富。但我觉得所谓成功应该是一个平衡的概念,就像一个圆,动态的平衡才能走得更长远。首先自己应该是一个健康、幸福的人;而除了追求世俗的成功,个人也应该对家庭担负责任。”
小到一个人、大到一个国家,都应该遵循平衡发展之道。“现在很多时候,发展是很不均衡的。北京和上海都是超发达国家水平的城市,绝不比纽约、伦敦差,是最闪亮的点。我们有世界领先水平的科技、教育、工程,而与此同时,还有几千万人生活在贫困线之下。我们不能只看到GDP最高的点,也不能只看人均水平。无论是国家改革成败还是个人发展,其实都像下跳棋一样,要所有的棋子都到了对岸才算赢。只有一两个棋子早早到了对岸,而其他的还远远落在后面,这不是真正的赢。所以,现在的扶贫工作真的很重要。我最近也开始关注扶贫保险,希望能够见证国家更加均衡地发展。”
(张想 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