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三年的北大博士生活,体味最深的是感恩和珍惜。我由衷地感谢北大给予了我通过公平考试攻读博士学位的机会,使我能重新在这个学术殿堂感受学者睿智,聆听大师教诲,进一步丰博自己的学识。因为感恩,所以格外珍惜,三年的潜心学习,生命的历练,学术的造诣,都使我的人生更加丰满成熟。而这一切成为我生命中永远的回忆和人生宝贵的财富。值此北京大学经济学院(系)百年华诞之际,我的心柔软地想起了北大校园,想起了难忘的北大博士往事。
一、入学篇
作为一名职业女性,作为一个三十多岁的母亲,当我萌生考博的念头后,想到面临的竞争对手是整天在学校学习的应届研究生、孤注一掷的辞职备考人员,而我要同时承担工作、学习和家庭的三重负荷,我的心一直在“考还是明智地放弃”的问题中徘徊犹豫。面对小山般的书籍,我压力巨大,更多的是恐惧。
偶间走进三角地的北大书屋,在里面随意翻看着,一本《北大作文》的小书跃入我的眼帘。也许是处境相似的缘故,我渐渐被那些九十年代优秀学子们紧张复习考试、拼战高考的亲历体验所触动、所感动。在这个急功近利的年代,看着这些朴素纯净的奋斗故事,已被磨砺结上了厚厚的一层茧子的心变得敏感柔软起来,我感到某些久违的东西在我心中复苏。窗外雪花飞舞,大地已是一片银白。透过纷纷扬扬的雪片,我仿佛看到了紧张的高三,我,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在那个多雪的冬天,在每个灰朦清冽的早晨,是自己在深深的雪地留下第一串脚印,第一个到学校上早自习,那时的我是那样自信、坚毅。在纷扬的雪花中,这本小书唤醒了我久违的、曾经属于我的执着和自信。
我把罗斯福的一段话贴在我的电脑上。
在紧张的工作之余,当我面对十几门的专业课,英语,如山般的堆积的书籍感到气馁懈怠时,当那麽多难记的单词、不解的专业难题让我痛苦迷惘时,当我为能不能考上恐惧焦虑时,我一抬头便会看到那句名言“我们唯一恐惧的东西就是恐惧本身”。
我渐渐地进入了竞争状态,我不再去想我的劣势,我有繁重的工作,有无法推卸的家务和对孩子的责任,我的复习时间不如别人,我离开学校已经久了,许多知识已经遗忘,经济、金融学的教材都已经更新,我得重新开始……
我甚至不再想我能否能考上。
当我不再患得患失,当我解脱精神的重负,当我不再恐惧时,我开始变得踏实心静。我终于又找到了以前那个高考状元的学习状态,只要有点滴时间,我就能排除干扰,抓紧时间,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地学习。
我平静的接受了所有的学习中痛苦的折磨。我把工作看作是对学习的良好互动,领导让我准备研讨会的发言,我把它作为对专业的一次系统研究,给新员工出考试题,我把它作为对自己专业知识的检阅,审阅英文翻译,我把它作为英语阅读练习……专业书太多,拿不出大块的时间复习英语,我开始象中学一样,把疑难单词写在小本上,有空隙的几分钟,我就会拿出小本,背几个单词。我报考的金融学专业包括两门专业考试,金融学当时的考试题是由所有的金融专业的博士生导师出题,而这些导师的专业跨度有国际金融、货币银行学、投资银行、证券投资、保险、金融财务、金融经济学,另一门经济学考试科目也包括宏观经济学、微观经济学、政治经济学、资本论以及现实的经济理论问题,是典型的宽口径,博型考试。平狄克、范里安的《微观经济学》,多恩布什的《宏观经济学》,布赖恩·斯诺登等的《现代宏观经济学指南》,几个版本的《西方经济学》,我还得翻翻高等数学、线性代数、计量经济学、数理金融学,《政治经济学》,《资本论》,《货币金融学》,《货币银行学》,《国际金融》,《货币银行与经济》,证券投资,资产证券化,投资银行理论,经济学的核心期刊,诺贝尔经济学大师的观点,还有我从未涉猎的几本保险学教材……连我都吃惊那麽多大部头的参考书居然渐渐的看完了。
我渐渐找到了自信。凭扎实的学习基础,凭多年研究工作涉猎广泛的优势,即使在紧张工作,自己也能够靠良好的提高效率的方法来获胜。
在那个夜晚,当我完成紧张的考试,晚上九点多做完了全部的抽血透视等体检时,没有吃晚饭的我疲惫地坐在俄文楼前,我看到对面灌木丛中含苞待放的花蕾,生命中的又一个春天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莅临。从1984年至2003年,我的生命又经历了19个春天。凝视着那刚刚萌出的花蕾,越过重重岁月的艰辛与沧桑,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树桃花的初到北大的少年时光,春天好象没有须臾的逸离,她如同这满树粉红色的花蕾一样在我心中绽放。我在本质上依然如同当年那个喜欢在余寒犹在的时候从那松动的泥土嗅出早春的信息,喜欢凝视最初冒出的嫩草芽,刚刚萌出的杨柳眼,在那朦胧的青青之色中寻找春的印痕的小女孩。青春不是人生的一个时期,而是一种心态,我们也许不能永远拥有粉面桃腮,却能够永远拥有坚强的意志,战胜恐惧的勇气和敢于拼搏的精神。在那一刹那间,我想如果我能三进北大,我一定要写一篇“青春的十九个瞬间”,北大是我生命中的一泓心泉,这泓心灵的鸣泉总是让我保持青春的心态和找到前进的标志,使我能以敬心、精心、静心去对待身边的一切,永远地向前,永远地更新。
2003年9月我终于实现梦想三进北大。而我的文章“青春的十九个瞬间”也在北大校刊刊登。
2008年北大经院八四世经班入学二十周年在北大与老师留影
二、博士专业课
博士第一学期的日子,是被“数学”淹没的日子。
根据北京大学对我们这一级博士研究生培养方案要求,第一学期我有五门必修课程,加上导师自己周末讲授的一门专业课,第一学期我有六门课程。
我1984年进入北京大学学习,我的本科和硕士阶段都是在北大经济学院度过的,专业研究一脉相承,并且一直从事的也是经济金融工作。从这个意义上讲我在北大进一步深造攻读博士学位是有基础优势的。但伴随着时代的变迁,我见证了北大经济学和金融学教学的不断改进与发展的历程,随着我国改革开放的不断纵深推进,与国际接轨,目前北大正努力把西方一流经济学院系正在使用的最新、最好的研究生教材同步使用在学生的教学和培养中。相较于我们以前的学习,现代经济学有两大重要的变化趋势。一是现代经济学日益强调图象模型和数学模型等强有力的分析工具,二是计量经济学在主流经济学中的崛起。
每一个研究领域都有自己独特的语言和表达方法,现代经济学作为由视角、参照系、分析工具构成的理论分析框架系统,越来越多地使用了更为复杂和难以理解的数学。讲授高级宏观经济学的张老师第一次课就给我们强调,数学是表达思想的严谨方式,数学是分析问题的强有力的工具,数学是达到更高层次的方法,各种模型和数学方法在课程中得到了广泛运用。
八十年代刘向东与父亲、姐姐刘向耘(八二管)在北大合影
萨缪尔森(Samuelson)称“二战以后的经济学是计量经济学的时代”,计量经济学在经济学中占很重要的地位。计量经济学的讲授已经成为经济学课程表中的权威部分,诺贝尔经济学奖中有10位直接对计量经济学发展的贡献而获奖,如1969年首届诺贝尔经济学奖授予费里希Frisch和丁伯根Tinbergen,表彰他们发展了经济分析过程的动态模型,并使之实用化, 1973年leotief ;1980年 Klein ;2000 Heckman Mcfadden;2003 恩格尔Engle 、格兰杰Granger在处理时间序列变量的研究方法上取得了重大突破(协整理论、ARCH模型)等。2003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宣布后,讲授高级计量经济学的李老师在上课时得意地提及,计量经济学是必须学好的主流课程。而计量模型是计量经济学的核心。以经济理论的数学模型为基础发展出可用于定性和定量分析的计量经济模型,证据的数量化使得实证研究具有一般性和系统性。
应该讲,北大一向非常注重经济学的数学训练,八十年代我刚进北大时,当时的老系主任陈岱孙一向主张要真正培养优秀的经济科学人才, 必须注重基础理论、基本知识和基本技能的全面训练, 具备广博而精深的学识、理论联系实际的能力。本科时我们世界经济专业在数学、英语这两门基础课投入的课程学习时间占比很大。数学是一种方法,数学的严密性体现在逻辑上的严格,分析上的慎密,而数学是需要时间才能学好的。
教授高级微观经济学的刘老师非常认真,不苟言笑,她要求我们注意把握经济学理论,同时要有良好的经济学感觉,能上得去,下得来,能把抽象的概念回归到现实中。她的上课方式很传统,每次上课都要密密麻麻地写几黑板,一步一步地推理,一丝不苟,学生们就在下面不停地跟着记笔记,上课的过程就是记笔记的过程,在跟踪老师的板书的过程中也就理解了其中的理论逻辑。课间休息时总有男生帮助擦黑板,因为都是图形、数学公式、推导过程,外文楼阶梯教室里光线不好,坐在靠后的地方、偏的地方就看不清黑板上写的数字、字母。于是每次便让同学帮助占靠前面的座位,在这种占座位的过程中,不在学校生活的我和同班同学就找到了同学间的感觉、同学间的友谊。
八四世经班1987年在广西实习留影
高级宏观经济学的张老师的课程就是给我们讲述一个又一个的模型,好的模型既符合数学的逻辑,也符合经济学的逻辑。数学技巧对于深入研究宏观经济学是至关重要的。张老师讲授的课程都做了漂亮的演示文稿,非常详细,用幻灯打出,上课的时候即使坐在最后一排也一目了然,清晰,课后挂在院网站上,可以下载在电脑上温习,这样上课的时候就不用占座、不停地记笔记。课间的时候就会给我们放映一些美丽的风景图片、心灵鸡汤的文字,让我们的头脑得到片刻的休憩。
高级计量经济学的上课时间是每周日晚上6:30-9:30。高级计量经济学的学习以经典计量经济学为主、适当引入一些现代的计量经济学模型理论方法与应用为主要内容。在学习过程中必须理论与应用并重,既要重视理论方法,也要重视应用模型和应用中实际问题的解决。但样本数据的收集,要求数据完整、准确,具有可比性、一致性,而中国现在很多领域不具备这样的数据基础。李老师的课程虽然也做了演示文稿,但讲课跳跃性很强,他自己一边讲一边很陶醉其中的样子,课下需要花费功夫衔接知识点,补充笔记。不过李老师脾气很好,很随和,遇到大家听不懂的地方,就会再解释一遍,然后笑着环视一圈教室。下课的时候很多同学就会去与他讨论。
八四世经女生在同学家合影
我的导师萧灼基教授在我的博士学习阶段,第一年里,他坚持每两周把我们召集到家中上半天课,每次师母都精心为我们准备了茶水。他的课古今中外,旁征博引,风趣睿智。渊博的知识底蕴,扎实的理论功底,使他的讲课具有极强的吸引力,让人忘记时间,感受的是一种心灵的沟通,一种精神的传递。每一次到他家七十岁老人的他都坚持下楼目送我们远走。他使我深感大师之大,不仅在于学识渊博,更在于德高为范、可供敬仰的人格魅力。
临近年底时,学院请来澳洲的知名华人经济学家黄有光老师来讲授福利经济学,他响亮的笑声、风趣的语言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根据高宏、高微、高级计量经济学的课程学习,我选择了一些全面系统体现西方经济学最新研究成果与水准、层次高、内容新的权威性经济学著作进行学习,系统地进行了专业书籍、论文的阅读学习。北大博士借书证一次可以借20本书,我每次到北大图书馆总是借厚厚的一摞书,使借书量经常保持在20本的极限,查阅了国内外大量文献,通过文献学习拓展了自己在金融学领域掌握的专业知识的深度和广度。另外,我很赞同林毅夫老师的观点,研究理论有时帮助我们了解事情,有时会阻碍我们了解事情,人不能变成理论的奴隶。理论创新来自对现象的思考。一个经济学人不能丧失对经济现象的敏感和悟性。
八四世经同宿舍女生合影
高级宏观经济学、高级微观经济学、高级计量经济学课后都布置大量的作业,也安排助教进行习题课解答。通过做习题既可以加强对课程内容理解,也可以以一种严谨的方式对课程中的思想进行引申。习题课一般安排在晚上或周末,2003年11月7日,正好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下课后车完全被雪覆盖了,刚擦完车后面车前面又被大雪覆盖了,回去的路上雨刮器开到最大都没法及时刮去漫天的大雪,许多树枝被压断了倒在路上,居然有隐隐的雷声,在风雪迷离中感受了学习带来的艰辛惊险。后来看报道才知那场雷雪是百年不遇的。
考试的日子是昏天黑地的日子。那段时间白天在单位撑着,作为领导要严格按照绩效考核,晚上看书看到十二点,上床睡到三点,再坐在床上看到六点,再睡一会起来上班。元旦放假我足不出户、昼夜连轴在家复习,把理论脉络理清,心里有一个较为清晰的理论逻辑。记得高级宏观经济学考试安排在晚上,从六点半开始考到九点半,后来同学们都没有完成,又延长半个小时。我奋笔疾书写个不停,交完卷走出教室,我的手都麻木了,无法开车。只好在冰冷的车上坐了很久。一分耕耘,一分收获。通过博士期间对金融市场、国际宏观微观经济学、金融学理论等课程和著作的学习,更为系统的更新、拓宽、薅深了经济学与金融前沿理论知识,开阔了视野,掌握了达到更高层次的经济分析方法和表达思想的更严谨的方式,夯实了经济金融理论功底,进一步提升了自己在基础理论方面的素养,进一步塑造了严谨的治学精神和坚实的学术底蕴。
祝贺萧灼基先生七十寿辰师生家人合影
三、博士英语课
博士英语课安排在第一学年第二学期2月初至5月31日,春天。走过一冬的刺骨寒风,结束了高宏高微高级计量经济学的课程,春天的莅临使在工作、家庭重负中的紧张学习变成了一种昂贵的享受。我的博士写作课写的英语作文还留存了那一刻的美好:在这样暮春温熙的黄昏,我结束了听力课走出教学楼,日落时的微风轻轻拂面,盈盈爽身,丁香花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丝缕的甜蜜沁人心脾,一种心旷神怡的惬意渗透着身心。葳蕤的二月兰成片成片地开放在草丛中、山坡上,勃发着一种强悍的生机,花坛里艳丽绝伦的虞美人活跃地随风摇曳,路旁的银杏树一派青翠葱郁,草地碧绿细软,湛兰的天空一碧如洗,燕子成群地盘旋,飞来飞去。春天的北大真象一个美丽的花园。我在教学楼前的丁香树丛下找来找去,终于找到了一朵象征着幸福的五瓣的丁香花,我把它小心地夹在英语书中。这样的记忆定格在脑海,上英语课成为了博士学习阶段最轻松快乐的日子。
博士英语课由听力、口语、写作、电影等教学内容组成,每部分都有详细的教学计划安排。学习英语是很多中国人感到头疼的问题,耗费了很多人大量的精力、财力和物力,却收效甚微。语言的学习尤其考验一个人的毅力。在学英语这一点上,我很佩服俞敏洪。俞敏洪第一次高考失利,英语才得了33分,第二年又考了一次,得了55分,1980年在高考三年后终于考入北京大西语系,在北大,他是班上惟一从农村来的学生,开始不会讲普通话,从A班调到较差的C班。在这样起点学习英语的俞敏洪,却熟练掌握了8万个英语词汇,编了红宝书,成为许多人英语学习的“教父”,把英语培训机构新东方办成为中国最大的私立教育服务机构,办成为无数人梦想的发源地和实现梦想的场所。相比之下,我学习英语的起点要高,我当年高考英语考了94分,进入了英语要求很高的北大世界经济专业,大学学了四年英语,后两年一直有外教教授专业英语。刚毕业也做过一段时间的外事工作,很下了一番工夫学英语。但由于后来的工作很少需要英语口译笔译,毕业以来一直坚持学习英语的习惯也就放弃了。直到要考博士才又开始抽时间学习英语。一边工作一边复习时间非常有限,我考虑英语短期内难以突破,所以复习的时间重点放在专业课的准备上,基本上是靠老本参加考试。因此英语倒好象成为了我的“鸡肋”。很多年没有正式上英语课,我觉得很有必要好好学英语,让英语再上一个台阶。所以我对博士英语课很认真,觉得是一次提高学习的机会。
学习这么多年的英语,经历过几次转变。我从小在学校按照中国人的传统学习方式,把英语当作一门考试科目的学习一直是优秀的,当然中学为我奠定了扎实的英语语法功底,这是我受益终身的地方。进入大学后,由于世界经济专业培养国际化的人才,英语真正作为一门能熟练听说读写的语言来学习。在大学期间经历了把英语从考试科目变为一门语言的学习的痛苦。这是我们班上相当多的同学当时最大的痛苦,这种努力使我们在八十年代英语凸现出来,进入单位成为英语佼佼者。刚工作时经常有外事接待需到饭店吃饭,需要翻译菜名,而我在学校学的是经济类的专业英语,深奥的东西学了不少,但却没有学过日常的词汇。由学术变实用,我于是背了一堆菜谱、蔬菜、水果的日常生活单词,现在还记忆犹新。后来看杨澜写她到美国时第一件事是学习超市的蔬菜的词汇,我想她的话是真情流露。平时工作中笔译的词汇难度达到《China Daily》即可,而且主要是工作领域的词汇,一些生僻的单词用得较少。而北大博士英语考试毕竟涉及到不同专业,也许是考虑博士的学术研究需要,又爱考一些生僻的单词,如acrophobia(高处恐怖) claustrophobia(幽闭恐怖) agoraphobia (广场恐怖)xenophobia(对外国人恐怖的)。英语的突破,在于词汇上。于是又变简洁为深奥。这也许是在螺旋式的上升前进吧。而博士英语课让我对英语的学习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教授写作的是Juanita Blair老师。她是一个气质优雅的英国老太太,雪白的头发,脸上布满了细碎的皱纹,清瘦,经常穿天蓝色的毛衣套衫、紫红色的毛衣套衫,映衬着她白净的皮肤和精致的五官。她象一个老派的老师,有一点严肃,很少说笑。Juanita Blair老师给我们编上固定的座位号,要求取一个英文名字。因为我要取的名字被坐在前面的同学捷足先登,我在课堂上就用了一个简单上口的英文名字叫Susan。每次上课铃一响,她就开始点名。每次课后都会布置我们写两篇日记和一篇命题文章,诸如训练我们写标准化的简历,商业信函,商业计划,列提纲,写摘要,以及各种文体的文章,下次上课时先把作业交给老师(上课以后再交会给不及格的分数)。必须准备Journal Book 1 和Journal Book 2,轮流使用。Juanita Blair老师对作业一一登记,一丝不苟,每篇文章她都会打分和评语。(按照北大博士英语课程规定,期末考试占50%,平时完成的文章占40%,考勤占10%)每次写作业我都很规范认真,老师的评分多在90分以上,有几次甚至是94、95,(按照博士写作课程的评分说明,95分属于fictional, rarely if even given,90-94分属于superb, but yes, attainable。)她在课堂上说我学习非常认真,英语学得很好,她很喜欢我。有一次甚至把我写的文章打印出来作为范文在课堂上发放和讲解。令怀着不安的心情开始博士英语课的学习的我感到吃惊和重新获得了英语学习的自信。我甚至喜欢上了Susan这个经常被赞扬的名字。我于是想把英文写作学好,到图书馆借了几本英语写作教程。在其中一本中看到富兰克林练习写作的故事。当时流行的Addison and Steele的小品散文,文字简洁、流畅、轻松,是英国第一流的报章文字。富兰克林按照他们的意思自己动笔去写,写了又改,改了又写,觉得可以了,就取出Addison and Steele的原文来,细细比较,发现不足再读再改,不断练习。他的写作就这样开始了。我受到鼓励,学着练习变换词语提高熟练运用词语的能力、提高文章的统一性(unity)和连贯性(coherence)。通过用英文写日记有助于提高写作的速度,学会用英语思考和写作。但很遗憾英语课程结束后便没有时间坚持。我和Juanita Blair老师交谈并不多,只是每次课前交作业时会和她就作业说明一下,课间休息时多是微笑着打一下招呼,没有与她有更多的接触。但我从内心里欣赏她花甲之年依然的美丽与优雅。笔试后我交完卷子走出教室,监考的她也跟着走了出来,跟我道别,还送了一枚美丽的芙蓉花邮票给我并赞誉我“Very suit for you. You are as beautiful as this flower”,在三十多岁已经无暇顾及外表时被人如此赞美,尤其是出自一个花甲之年的异域老太太,让我非常感动和欣慰。她让我感受到校园生活对我的另一种重要意义。
教授口语的Peter Shek老师象慈祥的老人。讲课不紧不慢。他认为“Learning is life-changing”(学习改变生活),他把口语教学的重点放在纠正我们的sounds、 intonation 、word linkage上。常常准备好话题让我们进行演讲和辩论。课间的时候多和同学们聊天。因此课堂和课后气氛很活跃。每次上课他的夫人都坐在最后,课堂上会帮他发篇子,课后会用英语和同学们交谈,象对待小学生似的给我们发糖果吃。比较中年老师,我发现北大岁数大的老师似乎更舍得把时间花在学生身上,与学生建立一对一的友谊。Peter Shek老师经常在下课时邀请同学们到他公寓去练习口语。我曾经和一个台湾来的同学周末一起去他们住在未名湖边的公寓拜访他们,练习口语。Peter Shek老师坐在公寓的藤椅上和我们聊着学习、工作、家庭,他的夫人笑眯眯地给我们准备一些好吃的点心,我们和他交流学习英语的疑惑,他还询问我们的家庭事业,谈着他们在美国的儿子女儿和孙辈们,还拿出他们的照片给我们看,天伦之乐溢出。我们一起漫步在湖边,嫩柳拂绿,榆叶梅粉红的花团锦簇,白丁香、紫丁香香气沁人,绿草间的浅紫色二月兰,在微风中起伏。湖光塔影,竹林轩阁,春天的未名湖象一幅五彩斑斓的水彩画,不时有一群群人走过,欢声笑语飘荡在湖边。Peter Shek夫妇一边和我们交谈,一边和我们在湖边花前合影留念。“浴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让我觉得人间最美丽的景致就在燕园。再上课时他的夫人把冲洗的照片一一发给我们。为我们留下了课堂的美好回忆。口语考试后他给每个同学一封英文信,勉励大家继续学习。
听力是每周一黄昏5:40—6:40到电教室听一个小时,助教会记考勤。我每周一下班后便会赶到教室戴上耳机练习,是比较轻松的时光。另外每周三晚上有一次电影课,自由参加不记考勤。但每次电影课博士英语外教组的老师都会有人参加、主持,很敬业。我第一次去看电影是因为开学后第一次放映“Beauty & The Beast”《美女与野兽》,我没有看过。中世纪的欧洲小镇,熟悉的旋律,神奇的童话,让好久没有看电影的我感到生活中又重新有了久违的音乐、风景如画,在很久以来只有工作、家务、学业的重负的日子,我的生活好像注入了一份鲜活的荡涤灵魂的内容,在繁琐之余感受一份轻松和美好。那天晚上回到家中我的心情还很兴奋。虽然教室的条件很简陋,坐在教室硬硬的椅子上,看着黑板前大屏幕上放映的电影,但为了这一份美好的心境我晚上来学校,看老片子。这些老片子简单、朴素、温馨,积极健康、亲情洋溢的美丽故事让人感到享受和美好,重拾生命中最质朴原始的感动。
在这些美丽的时刻中,春天的博士英语课成为了生活中的一段短暂而芬芳的日子,像丁香般的馥香,像榆叶梅般的缤纷,像紫萝藤般的甜蜜。